脑洞产机 吉啾

沙.漏(1)

世界上最高的那位名叫“秩序”,秩序管辖万物,安排神明和世界的更替。现在“秩序”在等一个沙漏将上段的沙子如数落入下层,这样他就好把它颠倒过来了。
至于原因
那就去问“秩序”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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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箱是在凌晨送达的,全部装于运输管道中的玻璃电梯,在夜色中晕开的荧光蓝,倒映进安迷修 独一只的眼底,看起来怎么都不自然的,野兽一样绿茵茵的反光。 纵然是下层世界,该有的还是会有,寒冬凌晨飘轻雪几朵,结晶太实,吞并空气中肉眼可见的灰污,落在地上就已然是黑色了。有那么几朵雪花沾上安迷修松垮垂在胸口围巾,他一伸手拉起它凑在眼前,看到了清晰棱角的六角冰花 在一口温热呼吸里融化 薄了一层。白气就这样飘飘扬扬直到灰蒙蒙普蓝暗沉的半空中一丝也不剩。安迷修仰起了头,运输电梯从遥远无边际的高空中破黑压压云层下来 ,停留在距离地面两米的高度就停了下来,开门推下一块斜板 物资全部滑送下来。 跟随在安迷修身后的几位男子此刻才突然抬了头,直勾勾盯着物质箱还时不时要瞥一眼安迷修的动作,双手不住揉搓温暖着,渴望着的窘态让电梯里荷枪实弹的护卫兵轻蔑的笑了,他们互相看看玩笑毫不遮掩嘲讽意味,拉长的字尾满是恶意中伤。
“那些'D'啊,不是残疾就是犯人…”
“就是说啊…”

这就是下层世界,连上层电梯都不愿意触及的土地。

“四十二箱粮食…”
为首的头领穿着打扮皆异于别的护卫兵,他摆手的瞬间从十多个兵中走出一位,他将怀里的牛皮本翻开到某一页,手持钢笔读念每项物质数量的同时打着勾,笔尖嚣张猛滑纸张嚓啦响。安迷修本来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,只有些看不清的暖呵若隐若现,他沉默良久打量这个走到最前的报备兵,听他所念数量皱住眉头,口袋里伸出的手冻的发白发红肿胀,勾下了围巾刚要出口欲说些什么。背后那几个跟着来的男子先冒失开口骂咧了一句
“往常都是五十箱!”
说话的这个人情绪激动,不顾冬日寒冷偏要鼓足气势似的拉扯起袖子,同行的另一人急忙拦住他,凑耳边絮絮不知说了什么,却很有效的安抚住了他。安迷修回头将两人反应都看在眼里,他摆摆头。

“这次为什么少了八箱,先生。”
安迷修是直接对着长官询问的,语气平和半点质问意味都没有,按一下右眼眼罩才重新把双手放回衣兜里取暖。一看目前情况,身为长官的那个人明白了事态,撇下嘴严厉对报备员摇头。报备员大概是哪家贵族走后门进来做肥差的小少爷,得意洋洋神色摆在脸上就用食指指点低他两米的安迷修一行人。
“下层的贱民不需要浪费那么多粮食,长官,所以我自作主张扣下了点,您看…?”
“你这是在胡闹!”那位长官伸手拨开面前的护卫兵径直站在了报备人右侧,军斗篷厚重的拉开缝隙伸出一只穿戴皮手套的左手夺下他的笔,划掉四十二改为五十 下笔力道之大 纸张哀鸣着呲啦。
“这是太子殿下亲自决策,擅自克扣物质,是想死吗。”
呵斥着,长官把价格不菲钢笔扣回报备员牛皮本的正中间,横眉怒目对着还意图反驳的人。

安迷修稍微招了招拿出在口袋外的手,他身后的男人们默声开始搬运,与高处的兵半点摩擦都不想产生,拖拉沉重身躯带上活命物质一点一点离开。独留安迷修他一个人等待签字确认收货。

这个时候 长官突然动了,皮制手套里不知道捏了几块什么。他迈步下来,自若的站在了下层地面上,向着安迷修那边走去。他比十六岁的安迷修高了一头,低下视线甚至可以看到落着雪花的他的柔软发旋。直到皮手套攥紧着的东西塞进安迷修口袋里,安迷修也不曾抬起头看他一眼。但是他伸出手去抚摸了那东西,动作稍微停滞。
随后他就走了 长官也无言走回电梯 扭头回去看 少年走的笔直又安静,沉重雪层没有被他脚步压响,凌乱脚印中他留下另外一道痕迹,昏黄路灯照着尚未黎明夜空,看着他慢慢融入黑暗的身体边缘 长官没来由的重重叹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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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个月来第一次没有被克扣粮食,小小酒馆里挤得熙熙攘攘都是人。高举劣质啤酒大声嚷个不停的醉汉,脸上也都是笑容。几个女子坐在一桌指指点点眼神不停的瞟向木板破烂大门。
安迷修在窗外看到这一幕欢快,心底还是颇为开心,他乐于看到别人的笑脸,也致力于保护下层世界的小善良人群。风在呼啸着敲击碎裂玻璃窗,拍掉方才靠着墙壁留下的白灰,他没有加入人们的狂欢。
刚才长官塞给他的是能源晶,是他的武器现在急需用的东西。前几个月的克扣,让两把必须用能源晶的武器几乎要丧失能力。流焱不再散发炙热橙焰,凝晶的低温都快要冻不住水。整个下层世界只能凭借这两把能力武器屠杀黑暗中的进犯者,它们能源不足 苦的先是这个唯一有资格使用它们的少年。
被袭击后无力反抗受得伤,躺在床板上痛苦的扭动着挣扎着却摆脱不掉疼痛,为了节约克扣后少的可怜的药品毅然决定不用半点止痛剂的安迷修,活活在床上苟延残喘近十多天才勉强好转,好转当天的夜晚他就又不得不去边缘巡逻,受伤的双臂提着几乎没有能源的两把光剑。初春的风咆哮着刺骨,少年摇摇晃晃走在黑雾和地面的交界线,时刻警惕不知道会从哪里伸出的利爪。

晶体握在手里是冰凉的,两把剑柄也是这样,离开酒馆后倾听着热闹声响被吞入风里,孑然一人巡逻直到垃圾站。杂乱无章到处堆放的上层机械废料,都沉默在时光里,失去光泽与昔日风采。安迷修手撑着几块凸起攀缘向最高处,留下满手灰尘和锈味,与渗入皮肤的暗暗发痛的冰凉。他随性拍打一下手掌,挥散扬起在眼畔的尘雾,不介意会被弄脏的裤子坐在最高处。腰包里探出两块能源晶,其一咔哒一声按进流焱的凹槽,于是这柄剑有灵性般闪了一刹,给黎明晨风寒冷中的单薄少年带来扑面的温暖,以至于蒸红了他双颊。
他仰起脸来
这个下层世界唯一黑色云翳较少的地方,星碎不甚明亮,都倒映在少年眼里。
今天左边某颗星星 好像过分的明亮了,在流焱散发亮橙色光芒,陪着他望云看星的安静时刻,那颗星星摇晃了一下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、靠近、以至于---
安迷修看清它是一艘怎样先进又简小的漂亮飞艇时候,它已经载进另外一堆垃圾里,灯光闪烁几下彻底报废,轻烟弥漫。
安迷修右脚稍在前些,从顶端熟门熟路的滑下,急促的步伐跑近跟前,手掌一抹刚刚沾染上去的灰尘以露出玻璃窗,他垫脚望进去,胸膛靠上了脏兮兮的飞船外壳。

安迷修发誓,他看到的那一个不速之客后背上的印记绝对是“A”。
而不是属于下层世界的“D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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